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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华真经义海纂微 (褚伯秀)
南华真经义海纂微卷之九十二
武林道士褚伯秀学
寓言第二
曾子再仕而心在化,曰:吾及亲仕,三釜而心乐;后仕,三千锺而不泊,吾心悲。弟子问于仲尼曰:若参者,可谓无所县其罪乎?曰:既以县矣。夫无所县者,可以有哀乎?彼视三釜三千锺,如观雀蚊虻相过乎前也。
郭注:县,系也。参仕以为亲,无系禄之罪。系禄以养也。养亲以适,不问其具。若能无系,则不以贵贱经怀平和恬畅,尽色养之宜矣。彼无系者,视荣禄若蚊虻乌雀之在前而过去耳。岂有哀乐於其间哉!
吕注:安时处顺,哀乐不能入,古者谓是帝之县解,则无所县者固不可以有哀也!死生亦大矣,而哀乐不能入,则视三釜三千锺如观雀蚊虻过乎前,其小大多少不足较也明矣!
疑独注:曾子为贫而仕,禄始及亲,虽三釜而心乐;后仕三千锺,亲亡,禄不及而心悲。此所以心再化也。门人以曾子能爱亲而不以禄为系累,故问仲尼。仲尼谓参之孝,爱孝也,未能忘亲,则有哀乐於胸中,岂得无系累?唯无系者可以无哀,故视锺釜如彼其轻也。言曾子未能至此。
碧虚注:心乐心悲为再化。孝心不必论贫富,侍养亦岂在厚薄?而曾子言此者,犹有蓬之心也夫。然参称至孝,秘无系禄之罪,又何有哀乎?彼视锺釜如蚊虻,则其系可解矣。
《鬳斋口义》:弟子问曾子一此言有系累之罪否?疑其前后两变,有悲喜也。既已县已,言只此悲喜便是有系;若无系,则外物过前,犹蚊虻而已。岂足悲喜乎!古人学优则仕,志在泽民,禄以代耕,期於仰事俯育而已。岂若季世之仕者,俸禄之外,槌剥取赢,极耳目口体之养,未尝过亲庭而问焉者有之。曾子三釜及亲而乐,三千锺不洎而心悲,其悲乐系亲之存亡,非系禄之厚薄也。然而心不免於再化,门人所以有问。夫子谓参於二者之问不能无所系累,亲之存亡系固不免,禄之厚薄不爻存怀可也。若无所系者,又岂有哀乎?彼视锺釜犹蚊虻耳。曾子之孝行着乎万世,仕禄三千锺则所未闻。南华寓言,亦责备贤者之意。所以勉人以孝行为重,仕禄为轻,亲之待不待,禄之及不及,一付之於分,又何所系累哉!
颜成子游谓东郭子景曰:自吾闻子之言,一年而野,二年而从,三年而通,四年而物,五年而来,六年而鬼入,七年而天成,八年而不知死,不知生,九年而大妙。生有为,死也。劝公,以其死也。有自也;而生阳也,无自也。而果然乎?恶乎其所适?恶乎其所不适?天有历数,地有人据,吾恶乎求之?莫知其所终,若之何其无命也?莫知其所始,若之何其有命也?有以相应也,若之何其无鬼邪?无以相应也,若之何其有鬼耶?
郭注:野,谓外权利。从,谓不自专。通彼。我,而与物同来者,自得也。鬼入,外形骸,天成,无所为。不知死生,所遇皆适。大妙,则善恶同。故无往而不冥,此言久而闻道,知天籁之自然;将忽然自忘,则秽累日去以至於尽耳。生而有为,则丧其生。由有为,故死。由私其生,故有为。今所以劝公者,以其死之由於私也。夫生之阳,遂以其绝述无为而忽然独尔,非有由也。然而果然,故无适无不适,而后皆适,皆适而至也。天地皆已自足,理必自终,不由於知,非命如何?不知其所以然而然,谓之命,似若有意也,故又遣命之名以明其自尔,而后命理全也。理叉有应若有神灵,理自相应,不由於故,则虽相应而无灵也。
吕注:道未始有物也,既已为物而欲复於无物,则其致虚守静非一朝之积也。野,谓忘仁义、宾礼乐。从,言心之莫逆。通,言心之彻物,即物物皆游,物物皆观矣。来,则道集之。谓鬼入,即鬼神来舍。天成云六诸本皆缺,不知死,不知生,则知止乎其所不知。大妙,则神矣。妙万物而为言,然后能体神也。生而无为,则不知有生,不知有死。生而有为,而后有死。劝之以公而无私,则不知有死矣。生而有为,死之所自,故圣人外其身而自存,以其无私能成其私,所以劝公也。原始要终,故知死生之说。始卒若环,则生阳而已,安有所自?以有为为自,亦以物性言之。其果然乎?故体道穷神者,不知有死生,恶有所适所不适?欲求之历数、人据,未始同也。又恶乎求之祸福、人事之问哉!以为无命耶?终若有所制也;以为有命耶?求其始不可得也。以为无鬼邪?而有以相应;以为有鬼耶?而无以相应。是以止於所不知而无所容心,斯得之矣。
疑独注:野,谓不文。从,谓不逆。通则不碍。物,忘我也。来,则不去。鬼入,复灵。天成,与天合德。
不知死生,圣也。大妙,神也。至於神而极矣!此学者入道之序,人生而有为以累其生,则死之所自,由私其生;故有为所以劝公者,以其死之由私耳。至於命者,大同於物,公而无私,则无死矣。生阳死阴,知死生与阴阳为一,则无自矣。果然知此理,则生不足乐,死不足哀,又於何而适不适也。历数,天之象。人据,地之器。人处两问,天地之道求之於我而已。命者,天道。鬼者,人道。始终以天道,言相应以人道,言天人交通,阴阳性命之理备矣。寄之於有无之问而疑之,是深於知道者也。
碧虚注:野,谓初心质朴。从,谓不逆他情。通,则彻理无碍。物,则同一混成。来,谓众归其德。鬼入,深造窅冥。天成,无为自然。不知死生,则有无一体。九年大妙,则数究纯阳,神化莫测也。生而有为,动之死地,为有私故劝之,从公,背公者叉以私死,其死岂无由哉?生者,强阳之气,无所自也。汝果能至於大妙乎?大妙者,无公私、生死,无适无不适,可谓至极者也!在天成象,历数可推。在地成形,人据可知。唯我无心,孰能测之?事有有始而无终,有终而无始者,皆天命使然。相应,谓前学道九验。鬼,谓灵响有应无应。在用功之深浅,通灵之迟速也。学道虽有序,其要在乎独化。论程,则九年,而悟不出乎旦暮耳。
《鬳斋口义》:野,反朴。从,顺从。通,大彻也。物,如槁木死灰。来,谓寂寞之中,有不灭者。鬼人,纳造化於胸中。天成,与天为一也。不知死生,即无入而不自得。大妙,极玄也。自一至九,借为节次,此事非可以岁月计也。人以生为有生,执见自私也,以至公之理劝之,欲其知世问无不死之物,谓之死则有所自。求生之始无所自,既始无生,安得有死。阳,谓动之始。以死生之理如此言之,不知其果然否也。适不适,犹云然不然,要极而观,然不然未可定也。历数、人据,果可以尽天地之理乎?世问万事万变,造物主之,安得谓之无命?芒芒之初,本来无物,安得谓之有命?朝暮寒暑,时至气应,安得谓无鬼神?谦未必福,仁未叉寿,安得谓有鬼神?此言造物不可知之意。
人生随俗凋丧,日失一日,学道者损之又损,所以求复其初。野,谓渐还质朴。从,谓顺人不失己。通,则彻理。物,则忘我。来,谓人归之。鬼入,造乎恍惚。天成,合乎自然。不知死生,则无去无来。九年大妙,则数极造微,神化莫测矣。人能以无为为宗,乃可登假乎此;而世俗耽於有为,日趋死地。劝之以公者,以其死由乎私也。碧虚照张君房校本以其下有私字绝句,私谓贵爱其生,奉养过度,本求益己,损莫甚焉。故令去之,归乎公道也。死者因生为有,自生者,从无而始,为无自生而无私,则亦无死,天不能杀,地不能埋,汝果能若是乎?由是知无以生为者,贤於贵生,又恶论其适不适耶?天有历数,可推否泰;地有人据,可考治乱。吾又何从他求哉?夫自二仪分判,几千万年生物而不知其终,非命何以立?禅物而不知其始,命从何而立?历数人据,有祸福之相应,岂无鬼神?主之天道,有时而难谌,人事有时而无准,则又疑其无鬼神也。此言造化精密难窥,唯其难窥所以为造化。但当尽人事以俟之,故向上之学,使人反究自己。天地之始终,一身灵物之隐显,尽性而至於命,明鬼而极乎神,在乎力行心契则功跻大妙,亦何待乎九年哉?
众罔两问於影曰:若向也俯而今也仰,向也括而今也被发,向也坐而今也起,向也行而今也止,何也?影曰:叟叟也,奚稍问也!予有而不知其所以。予,蜩甲也,蛇蜕也,似之而非也。火与日,吾屯也;阴与夜,吾代也。彼吾所以有待耶?而况乎以有待者乎!彼来则我与之来,彼往则我与之往,彼强阳则我与之强阳。强阳者,又何以有问乎!
郭注:运动自尔,无所稍问。自尔,故不知所以。甲似蜩,蜕似蛇,影似形而非形也,推而极之,则今之所谓有待者,卒至於无待,而独化之理彰矣。直自强阳运动,相随往来耳。无意,故不可问也。
吕注:罔两生於影,影外微阴非一,故曰叟叟。影之俯仰行止,随人而已,岂知所以哉!形之有影,犹蜩之甲,蛇之蜕,而非蜩甲蛇蜕也。影得日火则屯而显,遇阴夜则代而隐。此乃影之所待而为影,然而无情,岂知有待耶?影之所待者,日火阴夜,而不可谓之有待,况以有待者乎?以有待者,影之所自出,即形是也。以罔两无待,知影之无待;以影无待,知影之所出者亦无待;则不为形所累矣!彼来往则我与之来往,彼强阳则我与之强阳,皆非我也,又何以有问乎?
疑独注:叟叟,指众罔两。奚稍问,何必问也。凡属造物者,皆有所待而不知所以然。甲似蜩,蜕似蛇,影似形,而非蜩蛇与形也。火日有光,影之所聚;阴夜无光,影之所藏。此吾所以有待也,而况形又有所待乎?言待造化也。形来则我与之来,形往则我与之往,形强阳则我与之强阳,此皆由於独化,又何足以有问乎?碧虚注一灯一影,十灯十影,灯影既多,微阴益众,询其俯仰而止形使然耶,影,自然耶?其动静有无,皆莫知所以。影与微阴,则有形而无碍;蜩甲蛇蜕,则有质而无性。当其未蜕,止有蛇、蜩;及其已悦,甲皮固自有焉。则影也,形也,其不相因明矣;蜩也,蛇也,亦何尝顾蜕哉!世谓形生影,影生微阴,然影之生也,聚於日火,代於阴夜,於形何有?形当明而影生,似有待也;处暗而影灭,似无待也。来往运动,虽由乎彼,应之无心则在乎此。又安所致诘哉!
《鬳斋口义》:叟叟音萧,若隐若显貌。稍,犹率略。言子之所有,本不知其所以然。蜩已化而甲在,蛇已化而蜕在,盖以形之动者比蜩蛇,以影比蜕甲,亦似之而非也。物遇日火则影聚,阴夜则影代去矣。彼,指形影自谓彼,岂吾所待耶?然形之动,又有所待,故曰而况乎以有待者乎?形待强阳之气而动,我亦从之。其为强阳者,本非形之所知,汝又何问我乎?此段与《齐物论》同,但添日火强阳之说。凡天下之物有形必有影,人所共知;而影外微阴日罔两,人多不察焉。盖因影之蒙昧,而依附彷佛於其间,其阴参差迭出,故云众罔两。罔两之於形,犹七情之於心,心不官而七情纵,则反受其攻,影不明而罔两多,则反遭其问。然而影之所待,岂罔两可知?心之所冥,岂七情可立哉?此论物理相生,有若因待而或有或无。非因非待,以譬形生之始,思虑之端亦犹是也。义极精妙,昔贤所未发。夫影生於形,非日火则莫见,有若相因也。日火虽光,非形则无影,本於独化也。影之於形,行止不离,一身之至亲者,其动静有无必有主宰,世人日用而不知,则罔两之问无足怪也!《齐物论》云若有真宰而不得其朕,正明此义。所谓真宰者,即独化之主,万物万形赖之以生育运动,而因待有无之所从出也。信能反而求之,恍惚之问而见晓闻和,则独化之理明,罔两之疑释矣。强阳,谓人禀造化之气,能运动形体而掉运外物者。其聚则有,其散则零,直寄焉耳。傥知独化之主,则真我长存,彼之聚散无足问也。况景外微阴乎?
阳子居南之沛,老聃西游於秦,邀於郊,至梁而遇老子。老子中道仰天而叹曰:始以汝为可教,今不可也。阳子居不答。至舍,进盥漱巾栉,脱屦户外,膝行而前曰:向者弟子欲请夫子,夫子行不问,是以不敢。今问矣,请问其过。老子曰:而睢睢盱盱,而谁与居?大白若辱,盛德若不足。阳子居蹴然变容曰:敬闻命矣。其往也,舍者迎将,其家公执席,妻执巾栉,舍者避席,炀者避鳌。其反也,舍者与之争席矣。
郭注:睢睢盱盱,跋扈之貌。人将畏难而疏远,尊形自异,故炀者避之。去其矜夸,故与之争席。
吕注:睢盱自异,则舍者迎将之召也。老子所以叹子居形谋成光,则户外屦满之召也。伯昏所以去御寇,其趣一也。
疑独注:子居,杨朱之字。进盥漱巾栉,明其洁己。脱屦膝行,言其谦恭。睢睢盱盱,矜夸见於外。谁与汝居也,告之以圣人知白守黑,故大白若辱,不自满暇、故盛德若不足。子居闻言而悟。其往也,舍者迎将,有礼。避席,让电,言其外矜,故人致敬。及闻道而去外矜之色,故反也舍者与之争席。不示人以进,不知所以敬之也。
碧虚注:睢吁,傲慢之容。其往也,威仪盘僻,使人敬畏。其反也,视犹众庶,使人忘我也。
《鬳斋》云:睢吁,矜持,言物我未忘。尝若与人同居。家公,旅邸之主。炀,炊也。避舍、避灶,敬之也。争席,则不知有可敬,谓得老聘点化,则退然自晦,人亦视之以为常也。睢吁,自异,人谁肯与汝居耶?夫行洁白者,人将污之,故韬晦而若辱,德盛大者人将亏之,故涵养若不足,此全身之道也。今汝反此,所以为不可教。子居闻告,蹴然不安,容为之变,则其心改悔可知。故其往也,逆旅主人迎将於其家绝句,公执席,妻执巾栉,言室家通敬之。避席、避电,则众皆骇异。及其反也,舍者争席,则矫饰去而真实存,使人忘外敬之粗迹也。古之人所以入兽不乱群,入乌不乱行者,以此。是篇以寓言标题,南华老仙渡水不湿脚之意自揆。立言既多,恐后人殉迹成弊,故随步随扫其进。其寓言、重言,皆不得已而藉外论之。言,如水在,有防而不失,则其出曰出而不厌。同异、是非,各当其分,言出於无言,亦犹不言也。其然其可,则物情之去取耳。恶知其为固然固可耶?是以必至於不言则齐也。吁,世衰道微,人莫己信,不得行志当世,犹觊垂训方来,又虑无以铃后人之知,故寓於所重以取信焉。使人由寓以究其真,从缴而跻乎妙,其成功一也。至论夫子之进,随年化始是卒非,当身之是不可常也如此,况欲必信於后世乎?曾子之再仕再化,心不免乎有系而哀乐形焉,无问乎为亲为禄也。若夫闻言而悟,有若子游一年而野,至於大妙,则心日虚而道日集,所谓寓、重、卮言者,皆在过化之域矣。次论命、鬼之有无,形、影之因待,皆明造化不可致诂之妙。人能充其造化所与,而莫之夭板,则吾身之天地不可测之灵物亦犹是也。结以睢吁矜傲,人谁与居,闻命而反,舍者争席,则耳聆心悟,在片言之顷,孰谓载道而之后世无得鱼忘荃者哉?予尝阅东坡苏文公《庄子祠堂记》谓《寓篇》末当连《列御寇》篇首,而取《让王》、《盗跖》、《说剑》、《渔父》四篇,且二篇合一义或可通,而四篇遭黜无乃太甚!意其所病者,《让王》条列繁而义重复,《盗跖》訾孔子若太过,《说剑》类从横之谈,《渔父》几诋圣之语,此所以不为坡翁所取也。然《祠堂记》中尝谓庄子之言皆实予而文不予,阳挤而阴助之,则亦烛其立言救弊之本心矣。又何以赢粗为嫌!窃考《让王》等四篇,较之内外部,若有问然,其指归不失大本,盖立言者不无粗精之分、抑扬之异;或门人补续,不得其淳,所以置诸杂部之末。自可意会,无有礼。避席,让电,言其外矜,故人致敬。及闻道而去外矜之色,故反也舍者与之争席。不示人以进,不知所以敬之也。
碧虚注:睢吁,傲慢之容。其往也,威仪盘僻,使人敬畏。其反也,视犹众庶,使人忘我也。
《鬳斋》云:睢吁,矜持,言物我未忘。尝若与人同居。家公,旅邸之主。炀,炊也。避舍、避灶,敬之也。争席,则不知有可敬,谓得老聘点化,则退然自晦,人亦视之以为常也。睢吁,自异,人谁肯与汝居耶?夫行洁白者,人将污之,故韬晦而若辱,德盛大者人将亏之,故涵养若不足,此全身之道也。今汝反此,所以为不可教。子居闻告,蹴然不安,容为之变,则其心改悔可知。故其往也,逆旅主人迎将於其家绝句,公执席,妻执巾栉,言室家通敬之。避席、避电,则众皆骇异。及其反也,舍者争席,则矫饰去而真实存,使人忘外敬之粗迹也。古之人所以入兽不乱群,入乌不乱行者,以此。是篇以寓言标题,南华老仙渡水不湿脚之意自揆。立言既多,恐后人殉迹成弊,故随步随扫其进。其寓言、重言,皆不得已而藉外论之。言,如水在,有防而不失,则其出曰出而不厌。同异、是非,各当其分,言出於无言,亦犹不言也。其然其可,则物情之去取耳。恶知其为固然固可耶?是以必至於不言则齐也。吁,世衰道微,人莫己信,不得行志当世,犹觊垂训方来,又虑无以铃后人之知,故寓於所重以取信焉。使人由寓以究其真,从缴而跻乎妙,其成功一也。至论夫子之进,随年化始是卒非,当身之是不可常也如此,况欲必信於后世乎?曾子之再仕再化,心不免乎有系而哀乐形焉,无问乎为亲为禄也。若夫闻言而悟,有若子游一年而野,至於大妙,则心日虚而道日集,所谓寓、重、卮言者,皆在过化之域矣。次论命、鬼之有无,形、影之因待,皆明造化不可致诂之妙。人能充其造化所与,而莫之夭板,则吾身之天地不可测之灵物亦犹是也。结以睢吁矜傲,人谁与居,闻命而反,舍者争席,则耳聆心悟,在片言之顷,孰谓载道而之后世无得鱼忘荃者哉?予尝阅东坡苏文公《庄子祠堂记》谓《寓篇》末当连《列御寇》篇首,而取《让王》、《盗跖》、《说剑》、《渔父》四篇,且二篇合一义或可通,而四篇遭黜无乃太甚!意其所病者,《让王》条列繁而义重复,《盗跖》訾孔子若太过,《说剑》类从横之谈,《渔父》几诋圣之语,此所以不为坡翁所取也。然《祠堂记》中尝谓庄子之言皆实予而文不予,阳挤而阴助之,则亦烛其立言救弊之本心矣。又何以赢粗为嫌!窃考《让王》等四篇,较之内外部,若有问然,其指归不失大本,盖立言者不无粗精之分、抑扬之异;或门人补续,不得其淳,所以置诸杂部之末。自可意会,无烦多议,以启后疑。
南华真经义海慕微春之九十二竟